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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轉身的距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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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聯誼?!!”殺豬似的慘叫聲從女生宿舍507傳出,地板跟著抖三抖。

三人均捂了耳朵,怕被某人的獅吼功廢了耳膜。

只見程雙兒瞪著大眼驚恐地,“這這這…開學才一個多月,他…他們也太如狼似虎了。”

鶯鶯悲戚地,“其他十幾個學院的女生加起來還沒我們外語學院多。”

眾人面面相覷。

程雙兒:“所以我們就是那只待宰的肥羊?”

任苒:“我仿佛看見餓狼的獠牙了。”

鶯鶯無奈,“據說之前已經推掉好些了,班長是覺得這個班還不錯,所以才答應的。”

燕燕:“哪個學院的?”

“機械學院。喏,就是殷城那個班…”

任苒也頭大了起來。會不會一俊遮百醜,也就殷城拿得出手?忽地無比同情起他來,校草果然不只一個虛名,處處都得被人當槍使。

程雙兒斬釘截鐵地,“我不去!”

鶯鶯憐憫地望著她,“班長說了,第一次集體活動,最好都參加。”

……

於是那晚月黑風高,略略開始泛黃的草地上,男生女生們浩浩蕩蕩地坐成一個圈。

槍炮殷城自然是頭陣,此時他正站在最中央,白衣俊朗,賞心悅目。

盡管殷校草聲名在外,他卻仍是認真地自我介紹,溫和地笑著,“我叫殷城。”

燈火昏黃,任苒一晃神,腦海中一張清冷的臉莫名地浮了上來,隱隱綽綽地與他交疊。愈加淡泊的嗓音,好似從另一個時空遙遙傳來,“我叫許寂川。”

白衣少年轉過身,在黑板上一筆一劃地寫下他的大名。許寂川,極為工整的楷體,好像也從此刻在了她的心頭,卻再抹不去。

她仍清楚地記得,那時他只是禮貌地微微點了下頭,連一絲笑容都欠奉,便走下了講臺。那一步一步,仿佛都踏在她的心尖上,生怕他發覺她正拿餘光看他,卻移不開一絲一毫的目光。

她在前,他在後,座位的距離並不算近,也似乎並不會有任何的交集,她卻有了自己小小的心思。每當往後傳作業,或是與後座同學說話,她總會偷偷地看上他一眼。

大多時候他都是安靜的,看書或是睡覺,鮮少與人說笑。有時也有人會圍在他身旁,聽他講講題,當然也是女生居多。

他的數理化極好,據說講題也十分細致,但她是從來不敢去的。反正這一轉身的距離,已然讓她心滿意足。

不似現在,再轉多少次身,都再見不到他。

“學長,先彈一曲。”周圍有人起哄。

思緒被拉回了現實。

殷城莞爾,“我沒帶吉他。”

有個身影抱著個大家夥蹭地跑了上去,“早為你準備好了。”

殷城望著火速離開的章加欽一臉無奈,倒是落落大方打開防塵罩,將吉他背在身上。

身邊的程雙兒正看著任苒,憂心忡忡的。忍不住湊近她,鄙夷地翻個白眼兒,蹦出四個字:無可救藥。

任苒不置可否地聳聳肩,白了回去,心想你這個庸醫知道個屁。這麽多年,反正她也從沒指望過被治好。不是不想忘,只是,舍不得。

程雙兒看殷城的眼神愈發不好了,騰騰的殺氣朝他劈了過去。他從琴弦間擡眼,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刀刃,微一錯愕,險些錯漏了拍子。

再一轉眼,又見任苒抱歉地對他笑。

殷城有些無語了,他這個萬年槍炮竟也有躺槍的時候。禍水這個罪名,真是莫須有啊莫須有。

大家都是少年心性,不多久就熱熱鬧鬧地玩成了一片。

任苒坐在原地,看著瘋了似的的程雙兒,想起來的時候她卻比誰都不情願,不由好笑。

“怎麽不去一起玩?”

回頭,見殷城在身側坐下,白衣上鍍著一層光暈。

她笑著答道,“心老了,玩不動了。”

殷城心中訝異,卻又不覺得她在說笑。只聽得她又問道,“學長你呢?”

他也笑,“我的使命已經完成。”

“犧牲色相成全大義,您真無私。”任苒調皮地眨眼。

被她一語道破,殷城一楞。其實,他也是昨天才聽說了聯誼的事兒,不出意料地,又是打著他的旗號。這群損友,他只能默默地對天長嘆,交友不慎啊。

隨手朝她作個揖,“為弟兄們謀福祉,應該的。況且…”他欲言又止,頗有些頭疼,“把他推銷出去,我會清靜很多。”

循著他的方向望去,人群中的章加欽也正朝他們看來,她噗嗤笑了出來。

那人七拐八拐地鉆了出來,伸手一把拉起她,沒好氣地,“任苒,走,咱不跟他說話了。”

殷城:……這頭白眼狼。

任苒被他拖著,回頭看了殷城一眼,心下疑惑,這兩口子鬧別扭了?

時鐘指向晚上十點半。

程雙兒臉上貼著面膜,盯著電腦在玩連連看,消滅一對是一對。

鶯鶯燕燕捧著單詞本,念念有詞。

“我說你們倆,”程雙兒停下鼠標,含混不清地,“這麽晚背單詞不怕做噩夢?”

鶯鶯:“做噩夢也得背,前輩說了,咱英語專業的,CET4最好一次過。”

程雙兒不以為然的,“這不還有兩個月,急什麽。”

燕燕:“我說程雙,你該不會不知道CET4要求的詞匯量是多少吧?4500!”

“這麽多?”程雙兒嚇了一跳,急忙扯過她的單詞本翻了翻,哭喪著臉面膜都皺了,對著正躺在床上翹著腿看小說的任苒吼道,“快下來背單詞了!”

任苒淡定地翻過一頁,“我背完了。”

鶯鶯一驚,手上的單詞本掉了,“沒見你背啊。”

燕燕:“apparatus。”

任苒:“a-p-p-a-r-a-t-u-s,器械,儀器,器官。”

鶯鶯不可置信地,撿起單詞本看一眼,“綜合的,合成的。”

任苒:“synthetic,s-y-n-t-h-e-t-i-c。”

下面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,均表示驚呆了。

燕燕:“任苒,你實話告訴我,你是不是人類?”

任苒:“……”

程雙兒走到她床前,踮起腳摸了摸她的頭,“讓我膜拜下,你這硬盤般的腦袋。”

硬盤般的腦袋?

似乎也曾有人說過類似的話。

她任苒不算聰明,IQ只在及格邊緣徘徊。不知怎的,記性卻是極好。不然為何多年前的往事依舊清晰如昨。她甚至記得,他第一次對她說的話和當時的模樣。

那個午後,秋老虎餘威未退。天蔚藍蔚藍的,幹凈得沒有一絲雲,陽光打在皮膚上火辣辣地疼。

大概是高中的體育課太過金貴,沒等上課鈴響,教室裏已幾乎沒了人影。她的親戚定時造訪,自然只能遺憾地在教室裏待著。

宣委臨走時忽然又折了回來,有些歉意地,“任苒,你的字好像不錯。你不去上課的話能不能幫忙完成下板報,快來不及了,拜托拜托。”

她一口答應了,默默拿好宣委留下的小本子往教室後面走去。拿著粉筆仔仔細細地讀了幾遍,便隨手將小本子放下了,一字一字地將內容填了上去。

終於完工了。她活動了下酸痛的手臂,拍掉手上的粉筆灰,轉身卻見到了他。

他隨意地倚著課桌,臉上仍有些運動後的汗水,卻不知為何看上去仍是清清爽爽的。他手中是她放下的小本子,眼底有著訝然。

而她,幾乎連心跳都快停止了,甚至忘記了如往常般回避逃跑,只是呆呆地楞在原地。

漸漸地,他的嘴角似是有了一絲笑意,淡得如一場錯覺,面上的清冷卻褪去了一些。然後她看見他指了指腦袋,“你這裏,容量挺大的。”

她是該慶幸有個大容量的腦袋,所以才能記下這幾年與他點滴,時時讀取,讓少時青春在記憶裏色彩斑斕。

“周末逛街啊,一個都不準少。”下面又開始不消停了,吵吵嚷嚷的,有人拍拍她鋪位的欄桿,“聽到沒,任苒,說你呢。”

她把頭蒙到被子裏,“不去,我要回家。”

程雙兒不敢幹了,一下沖到她面前嘮叨開了,“我說任苒,你怎麽每周都回家,十一不是剛在家待足了七天嗎?難不成家裏藏了個男人?”

任苒言簡意賅,“對啊,老任。”

“什麽?老人?”又是一聲尖叫,驚天動地的,一把掀了她的被子,“任苒你不會是給有錢的老頭當小三兒吧?我告訴你啊,這種傷風敗俗天理難容的事咱可不能做啊……”

任苒兩眼一翻,差點暈過去,艱難地打斷她,“程雙,我說的任苒的任,老任,我親爸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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